“噩梦？”

拉萨拉斯放下手中的酒杯，若有所思地用指节叩击着吧台的桌面。

“是的，母亲在信里说，一旦我回到家里，全家人就会莫名奇妙地开始做噩梦。原本，她没想过这件事与我有关，但是，一旦我休假结束返回学校，一切就会恢复正常。简直就像……就像……”

奥古斯特低垂眼帘，紧握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
“就像……我给家里招来了灾祸……”

“奥古斯特！”拉萨拉斯厉声打断了挚友的低语，“这不是你的错，你不可以这样想。”

“无论如何，”奥古斯特的嘴角漾开一丝自嘲的笑意，“今年圣诞我是不会回家的——既然母亲已经写信如此恳求我了。”

“那么，就来我家吧。虽然寒舍简陋，但我和母亲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。”
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，所以我连行李都打包好了～”奥古斯特又恢复了往日爽朗的表情，调皮地闭上一只眼睛。

那天他们久违地喝了很多酒。

连一向酒量很好的奥古斯特，最后都醉得瘫倒在吧台上。拉萨拉斯亦是意识朦胧，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。浑浑噩噩中，他隐约听见奥古斯特的呓语。

“大概，我真的被诅咒了……”

“大家都做了噩梦……所有人都开始疏远我……”

“只有你，我的朋友……为什么你不会做噩梦呢……”

奥古斯特什么都不知道。

当然，有些事，他也不打算让挚友知晓。

他站在龟裂的大地中央。

在他的脚下，土地的裂隙宛若吐信的毒蛇，嘶嘶地喷出火焰与毒雾。

在他的面前，恶魔张开漆黑的羽翼，降落在一座巨大的天秤上。天秤两侧的托盘上，昏睡着两个他最熟悉的人。

恶魔的低语声仿佛吹过沙丘的干燥的风。

“救你所爱之人。”

话音未落，巨秤分崩离析，化作齑粉。两个人影同时坠向万丈深渊。

他没有丝毫犹豫，朝未婚妻的身影伸出手——

“啊！！”

拉萨拉斯从梦中惊醒，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袍。窗外，浓墨般的夜色遮蔽了星月，冷风呜咽，声声敲打着窗棂。

他用微颤的手，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相框。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冰冷的金属框里，未婚妻的笑容似月光般沉静温柔。

“上帝啊……请宽恕我的罪孽……”

在他永远无法逃离的梦魇里，恶魔最后的哂笑，依然盘旋于耳畔——

“Liar.”